第五百九十一章 《高级魔药制作》

　　魔药课上，学生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目光聚集在哈利和斯内普之间。
　　“你在干什么，波特？”
　　“我、我在看步骤。”哈利支吾着说。
　　“手上是什么东西，拿给我！”
　　哈利露出明显的拒绝意思，攥着羊皮纸的手下意识往身后藏，但斯内普走过来，一把夺走它。他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哈利气得牙痒痒，他又没犯什么错，也不像克拉布和高尔把坩埚搅拌得“咣咣”响、严重违反课堂纪律，凭什么找他的麻烦？
　　很快，斯内普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他在羊皮纸和哈利之间移动，并用一种令哈利很不舒服的目光打量他，他下意识使用大脑封闭术。
　　从斯内普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哈利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快慰。他竟然开始期待斯内普找他的茬，问他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这样他就可以说‘我获得了海普教授和混血王子的一些帮助，老实说，我觉得他们教得更好。’
　　他才不管斯内普在前段时间发表了许多关于新材料炸尾螺幼虫粘液的论文，当时还有报纸评价说他距离梅林勋章‘只差一个推荐人’，他只知道他和斯内普互相憎恨，每次这种仇恨稍稍减弱的时候，斯内普都有办法用一两句话、甚至是一两个眼神将哈利心中的厌恶感重新推向新高。
　　但斯内普没有理睬哈利。
　　他绕到另一侧，伸出手拿走桌上的课本，罗恩和纳威从嗓子眼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似乎被人扼住了脖子，但哈利朝他们摇头，他们立刻放下心来。
　　赫敏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斯内普翻着课本，但那只是很普通的教材，除了他又从里面搜到了两页羊皮纸。不用看哈利也知道那上面记录了缓和剂和增强剂的简化操作步骤，因为那是自己塞进去的。
　　斯内普读得很认真，教室里只剩下坩埚沸腾的“咕咕”声，很快白色蒸汽开始填满整个屋子，但上课的学生似乎都忘记了照看自己的作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斯内普放下羊皮纸，鹰钩鼻在蒸汽中若隐若现。
　　“我小瞧了你，波特。”他平静地说：“显然，你又一次凭借意外的名气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许我该翻翻‘哈利·波特崇拜者俱乐部’的成员名单，上面的名字或许会让我大吃一惊呢。”
　　“这很有趣，我会去看的。”哈利咬着牙说，同时忍不住想：快问上面的东西是哪儿来的，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应该叫我‘先生’，或者‘教授’。”斯内普冷冷地说，他转过身穿透一层层模糊的雾气，回到讲台。“哈利·波特，篡改教材，违规操作，顶撞老师，我该给你扣多少分呢？”
　　尽管看不到眼神，但哈利还是能感受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格兰芬多学生纷纷朝斯内普怒目而视。
　　“我以为正常教授会奖励合乎规范的奇思妙想！”一个掐着嗓子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
　　“谁！”斯内普生气地喊道，但声音消失了。他挥了挥袖子，窗户突然打开，教室里的珍珠白雾气眨眼间被抽干了，底下的学生呆呆地看着他，哈利注意到西莫悄悄把手从嗓子附近拿开，他可以确定那件宽大的袍子里一定藏着一根魔杖。
　　“没有人承认？嗯？”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道，学生们立刻被吓住了，很明显斯内普相当满意班级里的气氛，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张纸条，摊开后不紧不慢地拿起讲台上的羽毛笔，饱沾墨水：
　　“让我想想，格兰芬多每人扣五——”
　　“等等！”哈利喊道，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斯内普配合地停下来，眼睛里露出猎人驱赶猎物时的老练和狡黠，这让哈利知道他的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这时，哈利脑子里灵光一闪，海普教授拿出这套教材时的记忆跳了出来。哈利大声喊道：“你不能否认这种方法，除非你想否定自己——”
　　话一出口，哈利和斯内普都愣住了。
　　赫敏也愣住了，她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吸气，不可思议地看着斯内普。
　　“闭嘴，波特。”斯内普说，“坐下——还有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堂课能交上来什么玩意儿！”他不再搭理哈利，而是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挨个指出学生的错误。
　　哈利晕乎乎地坐了下来，盯着自己的坩埚发呆。
　　“真有你的，哈利！”罗恩在一旁说，“我们得抓点紧，不剩多少时间了，咦？我之前还觉得熬得稀了，现在刚刚好。”
　　下午的课哈利没怎么听，小天狼星还询问他怎么了，他用肚子不舒服混过去了。傍晚，他和罗恩、赫敏在图书馆写作业，罗恩今天的效率高得惊人，比哈利提前一个小时写完了作业。
　　他甚至还尤有余力地翻看海普教授给的魔药学五年级教材。
　　“真可惜，我只能看清海普教授写的字，另一个人的笔迹太潦草了。”罗恩忍不住嘟囔，眼睛快凑到书页上了，盯着黑乎乎的一团墨渍。
　　赫敏的态度很复杂，她的做法就是帮忙整理笔记，但是坚决不会照上面的内容做。
　　“赫敏，斯内普上课讲的都是错的。”罗恩拿着教材里的步骤指给她看。
　　“那是教材的错误。”赫敏平静地说。
　　“嗯——你说什么？”
　　“如果你认真听课，就会发现斯内普每次都会在黑板上展示配料和配制方法，你不会以为上面的东西和教材一模一样吧？”
　　罗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就连有些郁闷的哈利也瞪着她。
　　赫敏叹了口气，“哈利，你听话也不能光听一半啊，海普教授虽然暗示斯内普教授是混血王子，但他也同样说了，斯内普教的是正统方法——”
　　“等等！”罗恩吼了一声，“混血王子？谁？你说斯内普？他？”他盯着哈利和赫敏的脸，成功获得了某种证据。“你们……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清楚？”
　　他一口气抛出连串的问题，但哈利和赫敏谁都没有回答他。哈利是心情郁闷，不想回答，赫敏则在飞快地收拾东西，把羊皮纸、墨水瓶、教材一股脑装进书包里，拉上拉链，麻利地站起来。
　　“你要去哪儿？”罗恩喊道。
　　“当然是抓紧逃了，提醒一下，平斯夫人大概还有十秒钟出现。”她脚步飞快地溜走了。
　　哈利和罗恩愣了几秒钟，齐齐叫了一声，飞快地收拾东西，果不其然，几秒种后，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那张阴鸷的脸就出现了，满脸怒容。
　　“在图书馆里大喊大叫！那是什么？在书上乱写乱画？严重的亵渎！卑劣的行为——”
　　“这是我的书！”哈利叫道，从她手里抢过魔药课本，抱着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跑出图书馆，身后还跟着一把飞舞的鸡毛掸子，他和罗恩都挨了几下。
　　“真糟糕，赫敏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们吗？”罗恩愤愤不平地揉着后脑勺，“都肿了。”
　　等回到休息室，赫敏正坐姿优雅地看书。
　　罗恩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劲儿地数落她，听得赫敏眉毛乱跳。哈利虽然也有些抱怨，但他还有其它事情，于是他使用闭耳塞听咒，打断罗恩的话，问：“赫敏，你最近有想过费伦泽和卢娜的预言吗？”
　　“你还在纠结这件事啊。”赫敏说，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梅林的胡子啊，”罗恩激动地说，马上把刚刚的态度忘得一干二净，仿佛之前数落赫敏的人不是他似的。“那可是指向死亡圣器的预言，我们甚至可以把它当做死亡圣器真实存在的证据！”
　　“可能吧。”赫敏轻飘飘地说：“还记得我们上次讨论的结果吗？老魔杖或许真实存在，但复活石和隐形衣——”
　　“哈利的隐形衣可能就是其中之一。”罗恩说，这些都是他们讨论过的可能性。
　　“好吧，我不想和你们争。”赫敏说，“但是复活石。”她坚定地说：“不可能有这种东西，顶多、顶多是一些欺世盗名的仿冒品，功效上大打折扣，甚至可能是邪器，只能拿来控制阴尸大军什么的。”
　　哈利和罗恩瞪着她，他们同样听惯了这些道理，但无奈的是，他们就和之前一样，拿不出任何反驳的证据。所以眼下也只能听赫敏再重复一遍。
　　“首先，在三兄弟的传说这篇童话中，复活石无法让人复活，记得吗，拿到复活石的老二最后自杀了；其次，现有的一切魔法理论都不支持死而复活，顶多有些类似的替代品，比如幽灵、魔法肖像、七号教室的记忆体，甚至……”赫敏比划一个口型，哈利和罗恩知道她想说魂器。
　　“……也不过是强行拽着一缕残魂在世间苟延残喘。”
　　“时间转换器也勉强算？”哈利轻声问。
　　“但它绝对无法支持一个确凿死去的人重返人世——以活人的姿态！”赫敏斩钉截铁地说，“记得格雷女士吗，只要死去的人选择‘走下去’，谁也无法阻拦。”
　　“还有最后，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卢娜的预言——姑且认为是预言吧，里面说她和复活石擦肩而过，这说明她最终无法得到复活石，或是用复活石满足自己的愿望。”
　　一阵寂静后，哈利说：“赫敏，可能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不妨碍卢娜的预言中提到了复活石——或者类似的玩意儿在学校里。如果真是这样，它现在会在谁手上呢？”
　　“邓布利多校长？”罗恩猜测，“或者就在海普教授身上！”
　　“那可不一定，”哈利说，“很可能拥有者自己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老魔杖的外表应该只是一根普通魔杖，对吧？如果它特别显眼，一眼就能看出不凡，也不会变成未解之谜。”哈利说，“复活石可能也一样，就像——就像——”他绞尽脑汁地举例。
　　“魔法石？”赫敏说。
　　“没错！”哈利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见过魔法石，还摸过它！和巨大的名气比，它的模样显得很平凡。我的意思是，那就是一块颜色有些鲜艳的红色石头，它甚至比不上月长石。”
　　罗恩和赫敏当然知道月长石是什么，那是一种挺有用的魔药材料，同样可用在饰品上——只要稍加打磨，这些石头就会绽放出恍若月光的幽蓝或亮白的晕彩。
　　“那就无从找起了。”罗恩失望地说。
　　“说真的，”赫敏从书上抬起头，“你们意识到O.W.Ls考试只剩不到四个星期了吗？即便可以补考，但我怀疑耽误一年后，你们是否还能在毕业前拿到足够的N.E.W.Ts证书。”
　　哈利和罗恩立刻变得像斗败公鸡似的，什么脾气都没了，懒洋洋地开始写作业。过了一会儿，赫敏丢下手上的书，站起来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还给你们，我已经看完了。”
　　临近考试，大家都在努力复习，尽管哈利哈欠连天，但还是努力看清教材上的字。这时候赫敏留下的《高级魔药制作》就显得很有吸引力了，哈利一直想看看里面关于复方汤剂的描述。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困倦地揉着自己的脑门。
　　“什么？”罗恩问，他正津津有味地阅读魔法史教材，在哈利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哪次罗恩看进去五分钟没有打瞌睡，都说明他行为反常了。
　　“你像是喝了兴奋剂。”哈利又打了一个哈欠，边擦拭眼角的泪水边说。
　　“兴奋剂是什么？算了，不重要。不过我确实喝了一些东西。”
　　罗恩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剂。
　　哈利盯着玻璃瓶愣神，他认出了里面的东西，毕竟他在今天的魔药课上刚见到过——
　　“活力滋补剂？”
　　“嘘！从课堂上偷偷带出来的，”罗恩说，从桌子底下递给哈利，哈利一下子明白罗恩为什么整个下午都那么精神了，罗恩压低声音说：“我们需要它，它正好适合我们。”
　　哈利突然有些心动，这种魔药的作用是可以临时提高使用者的活力，让人精力充沛。
　　“效果怎么样？”哈利小声问，他觉得自己必须问这么一句，因为几个星期前他们的成绩还徘徊在‘及格’和‘不及格’之间，他实在没勇气喝下罗恩——或是自己——亲手配出的药剂。
　　如果赫敏在就好了。哈利想，她在这方面绝对值得信任，二年级就成功熬制出复方汤剂，效果可以持续一个小时，而这是提高班的内容。
　　但转念一想，如果让赫敏知道，她更有可能立刻行使级长权力，把他手里的小瓶子没收。
　　“效果好极了！”罗恩指了指自己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罗恩热情地推销自己的魔药，而哈利则迟疑不决——他严重怀疑罗恩的这份热情来自魔药的副作用，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稍微抿了一小口。
　　“味道怎么样？”罗恩一脸期待地问。
　　“嗯……可能还不错？”哈利不确定地回答，他没觉察出什么效果。
　　“再多喝一口。”罗恩怂恿说。
　　哈利又灌了一小口，这时有人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和斯内普吵了一架，哈利？”哈利呛了一口，魔药黏在嗓子眼上，他开始剧烈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
　　“哦，实在抱歉，”弗雷德摊开双手说，“你在喝什么？去疤水吗？”
　　哈利没好气地朝他翻了翻眼睛。乔治坐在旁边，从哈利手上拿过小玻璃瓶仔细端详，里面的浅蓝色液体只覆盖了瓶底一层。乔治晃了晃，又嗅了嗅，“活力药剂？”
　　“很懂行嘛。”罗恩假装夸奖道。
　　“希望你们严格按照说明服用。”弗雷德突然蹦出一句。
　　“不然呢？”哈利担忧地问，但弗雷德和乔治的脸上同时展现出心有余悸和幸灾乐祸两种情绪。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可能睡不着觉。”乔治简短地说。
　　“——略显亢奋。”弗雷德不顾两人有些发白的脸，十分怀念地说。
　　他们离开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休息室里最后一个人也走了。只剩下哈利和罗恩，但他们一点要睡觉的感觉都没有，“不能这样下去，明天还有课呢。”哈利当机立断，拉着罗恩回到寝室。
　　但他们彻底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又悄悄溜回休息室。
　　“真想不到，精力充沛也是一种折磨。”罗恩说，他眼睛直勾勾瞪着哈利，几乎三秒钟一个主意。他一会儿拿出魔法史课本，打算挑灯夜战，一会儿又想和哈利练习魔法，而现在他提出想出去走走。
　　“你可以和我一起看书。”哈利说，他正阅读赫敏留下的那本《高级魔药制作》，光是上面的章节名就足够让人兴奋：活地狱药剂、复方汤剂、痴心水、福灵剂、欢欣剂……
　　不过他主要是在看两个人的注解，想到其中之一可能来自上学时期的斯内普，他就一阵腻歪。
　　罗恩的症状有加重的趋势，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产生莫名的担忧，“要是我再也睡不着了怎么办？”他一脸惊恐地说：“或者等药效过去一睡不起？”
　　“那是活地狱汤剂的效果。”哈利忍不住卖弄他刚看到的知识，“如果你有需要，以后可以自己熬制一份，前提是我们能上提高班。”
　　最后罗恩提出一个很不合理的要求，这种要求在他正常时是绝对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击昏我。”罗恩一脸悲愤地说。
　　“什么？”哈利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管！我要睡觉，明天还有课呢。”罗恩说，接着他开始絮絮叨叨，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过来撩拨一下哈利，最后哈利抽出魔杖，同意了罗恩的要求。
　　红光一闪，罗恩幸福地晕了过去。
　　哈利把他送回寝室后，看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的罗恩，突然有些惊恐，如果自己一会儿也变成这样怎么办？
　　谁来击昏他？
　　不过当看到睡得正香的纳威、西莫和迪安后，哈利略微放下心来，如果有必要，在自己弄出更大的麻烦前，他可以叫醒他们中的一个帮忙击晕自己。
　　哈利心情忐忑地提着小魔法灯回到休息室，对着旧课本发呆。
　　他看了一眼天色，月亮还高高挂着，远处禁林的尽头是一抹灰绿色，他估计距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这意味着他有一大段的自由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许出去逛逛是个好主意？他突然想到罗恩之前提出的点子，接着胃里一阵翻腾。
　　魔药的副作用不会已经开始生效了吧？
　　他低声喃喃：“呼神护卫。”一只牡鹿跳了出来，它银色的身体像水晶般剔透，皮毛清晰可见。哈利轻轻抚摸牡鹿的鹿角和鹿头，触感十分真实。
　　心里的不安消失了，他继续看起那本《高级魔药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