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次很寻常的午餐谈话

　　越是亲近的关系，就越要精心地维护。
　　若以为亲密就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甚至依仗对方对你的感情就胡作非为，那就很容易惨淡收场。
　　所以，虽然早上的意外让罗森心中生出一丝遐思。
　　但因为詹德洛妮是瑟兰迪斯最要好的姐妹，罗森马上就将这缕遐思给抛到了脑后。
　　之后的相处时间，他一直规规矩矩，不作任何暗示，并在瑟兰迪斯面前，始终和詹德洛妮保持略微亲近但适度的距离。
　　‘只要你不将外面的女人带到我面前，我就不介意。’
　　这是瑟兰迪斯画的一条死线，罗森会始终铭记。
　　之后几天里，罗森履行承诺，借助自己在枫叶茶会和鲜花学会上经营的人脉，一路牵线搭桥，帮助詹德洛妮在绿叶城区开了一家叫法器店。
　　店名‘欢笑姐妹’，距离阳光小筑只隔了一条街。
　　开业当天，罗森卖力宣传了一波，还把富勒法师拉来捧了个场。
　　詹德洛妮也做了充分准备，摆出了许多自己的得意之作。
　　罗森也放了一些自己做的符文石和法器。
　　詹德洛妮的炼器手艺的确不错，而罗森寄卖的几个法器也大受好评。
　　一番操作后，欢笑姐妹的名气就传遍了银月堡法师圈，也顺利做成了第一波生意，后续反响也都不错。
　　法器店的招牌算是立住了。
　　之后，罗森就没怎么关注了，毕竟他很忙，也没打算从法器店赚多少钱，而他赚钱主业还是画画。
　　一个月只画一幅，资格竞拍，主题自选，但一定要带够忏悔券。
　　总之，画画一个月能带来至少1300克朗的稳定收入。
　　这天，罗森完成一副叫《作为月精灵女王的我的欢乐时光》的画，就拿起望月花园的邀请贴，赶去和伯爵共进午餐。
　　伯爵经常会邀请法师和她共进午餐，罗森并不是特例。
　　熟门熟路地赶到望月花园，刚下马车，就有仆从来给他带路。
　　“大人，夫人在小花园等您。”
　　罗森一怔：“小花园，夫人就邀请我一个吗？”
　　小花园一般就是单独会谈的地方。如果是大花园，那就会有一群法师高谈阔论。
　　仆从点头：“夫人昨夜没睡好，有些头痛，想清净些。”
　　“唔，明白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单独召见谈话了，基本都是探讨流数技巧的。
　　进了小花园，来到花园中央的避雨亭里，就见伯爵正懒懒坐在凉爽藤椅上，身上也穿着凉爽但华贵的流光绸裙。
　　一旁还有个女使给她轻轻打扇扇风。
　　法师当然能给自己施展清凉术，就像有腿的人都会走路一样。
　　可贵族就喜欢坐马车，也就喜欢让别人服侍自己。
　　原因很简单，这么干舒坦。
　　“坐吧。”
　　伯爵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又对侍从一挥手，各种菜肴就端了上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罗森自然不会拘束，以合乎礼仪但又稍稍肆意的方式面对伯爵即可。
　　坐定后，他双手抓着嫩羊肋排边啃边问：“夫人，这次您又遇到了什么流数难题呢？”
　　索菲亚伯爵津津有味看看着罗森吃，自己却只吃了少少一些。
　　“今天不谈流数。这东西初觉精妙，但深入之后，却异常繁琐，尤其你上次说的那个多维曲性流数组。虽然的确能解决难题，但却看得我十分头痛。”
　　罗森耸了耸肩：“这没办法。我只能说，自然的规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索菲亚点头认可：“确实。”
　　她吃了一小口鱼肉，问道：“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去打理了下领地？”
　　罗森心中微动，但面色坦然地承认：“虽然不会付诸过多精力，但总要打理下，至少不能让领民过不下去。”
　　“哦，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也没做什么，就免了几年税，然后再出点钱修缮了灌溉水渠和马路，另外将损坏的公用建筑重建了下。”
　　伯爵就有些好奇：“虽然做得不多，但要做好也要花不少钱，至少也要上千克朗吧？”
　　“夫人没猜错，的确花了上千克朗。”
　　“花了这么多钱，没个五六年可未必能从领地收回来呢。那些领民或许会感念你恩德，但也可能会觉得你好占便宜呢。”
　　罗森吃完了肋排，正仔细往方面包上抹甜奶酱。
　　“收不回来也没关系，被占点便宜也无所谓，只要别过分就行。”
　　顿了顿，他笑道：“况且那些普通人也占不了我的大便宜。”
　　“噢～”
　　伯爵兴趣更浓：“从过往经历看，你好像喜欢公平交易，并不喜欢被人占便宜。怎么舍得让领民占你便宜？”
　　罗森就认真道：“若是和对等，或者高位者打交道，我自然要尽力维护我的利益。毕竟我身处低位，若不这么做，就可能会被欺负。”
　　“当然，我说的是假如。夫人并没有欺负我。”
　　“但若对方处于弱势，他们需要的那一点点金钱，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顿午餐，对他们来说，却可能是治疗急症的救命钱。”
　　“同样数量的金钱，对我们双方的重要性远远不对等。我并不介意用我的一顿午餐，换领民的一条性命，或者让领民日子好过一些。”
　　“那如果他们好了还想更好，甚至想比你过得更好呢？”
　　“我想不需要我出手，冰冷的社会法则会让他们收敛的。”
　　“有哪些法则呢？”
　　“不识文字，不认地图，大部分人终身都走不出百里地，更不知道武技，遑论法术。”
　　“知识和力量的巨大差距会很好地约束他们的欲望。”
　　这又不是地球，上位者控制下位者大部分靠忽悠，这里可有真正强大的法术，一个大法师发起狠来，来多少普通人都没用。
　　既然差距都这么大了，就没必要剥削到死了，适当放宽点，还能促进社会整体生产力进步呢。
　　伯爵缓缓点头：“很好，不愧是经历过艰辛生活的，在你眼里，下层平民也还是人，而不是牲畜或工具。”
　　说到这里，她就不再深入，而是转移了话题。
　　“最近学了几个新法术呢？”
　　“学了一个六星中阶法术，自己也改进了一些威力大的重力法术，也搞了一个非凡版本的大威力飞弹。”
　　“但因为有限的施法能力，学不了更强的了。”
　　伯爵笑道：“在你这个年纪，六星已经非常不错了，你还年轻，未来有大把时间，不要着急。”
　　“我记住了，夫人。”
　　“对了，最近有去见夏波莱吗？”
　　“经常见。大叔还教我骑马要诀呢，我也都熟练掌握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骑马，磨得大腿疼。”
　　“哈哈哈～”
　　“你是法师，骑术稍稍学下就行了，没必要多练。”
　　“但话说回来，夏波莱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恐怕也只能教你这个。”
　　“不，夫人，大叔还教了我许多对抗强大武士的经验，都非常的实用。”
　　“噢，这倒是一件正事。”
　　之后，又不咸不淡聊了一会儿，见罗森填饱了肚子，伯爵便道：“我也有些困了，得去休息，你退下吧。”
　　“感谢夫人的款待。”
　　罗森摸了摸肚子，他吃的非常饱，因为望月花园的厨司手艺是真的好。
　　伯爵看得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在你这个年纪，能吃就要多吃。”
　　“你就很好，个头比以前高多了，现在应该比夏波莱还高一些了。看来我的话，你是听进去了。”
　　罗森心中汗颜：“感谢夫人教诲。”
　　其他听进去了，但禁欲没办到，甚至有点纵欲。
　　瑟兰迪斯就不说了，新婚妻子，天雷地火，一不小心就会战斗。
　　夏丽娜也经常以请教之名来找他，十天半个月的总要来上一次。
　　好在就两个，勉强能应付。
　　目送伯爵退出花园后，他便也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心中回想伯爵貌似无意的问话，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些东西。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信息来源太零碎，一切都是连猜带蒙，很不精准。”
　　坐在马车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是有个出色情报官为我收集情报就好了。”
　　不知不觉回到了阳光小筑，到了门口，就见门口停着一辆纯黑色马车。
　　罗森就是一怔：“不会吧，前天不是刚请教过，今天又来找我讨教？”
　　但随后心中就一动：“恐怕是神殿有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