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玫瑰胴体 by 袖幻起香
2018-8-2 06:01
第八章。
沉默使两个人的心理急剧地变化;或激或缓,或哀或怨,或勇或怯,或起或伏。
吴明然觉着心脏在以一种亡命的速度搏动,过多的血液涌上头部。他知道,这沉默是一种暗示,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默许,一种期待了。他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像倒一杯白开水那样,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她就是他的了。
“……学……雪”,吴明然低着头,就像一个近视的人在地上找一根针那样,“黛霜,我可以握你的手吗?”
黛霜似乎没有听见,她坐着,闭了闭眼睛,觉得有泪水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她并不激动,也不悲哀,甚至有些讨厌他这样说。
泪水在皮肤上滚动的感觉那么清晰,有些温热的泪珠慢慢变凉了,在下巴上驻留了一会儿,轻轻地滴下去,落在腿上,在裤面上一圈一圈洇开。
我不爱他。她对自己说,看着那个低垂的男人的头颅。
吴明然的头像一个毫无生机的球体悬在那儿,突然,它活了,猛地扬起来,和黛霜的脸近在咫尺。她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大概那算作痛苦吧,但男人表达的形式几乎是狰狞可怖的。
他的男性的气息扑到她脸上,她有些恶心。
吴明然看着黛霜湿漉漉的睫毛和被哀怨充满了的一双眼睛,他听见自己说:“黛霜,我爱你,一直都在爱你!”
那两只清澈的眼泉里又蒙上一层更重的水雾,当眼睑轻轻一阖,两粒晶莹的珠泪就滚了出来。
吴明然呆了一下,忙不迭口地说:“你别哭,别哭!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从第一次看见你,看见你恬静静地笑,恬静地坐在草丛中央。从那时起,你的音容笑貌就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了。”
黛霜止住莫名的悲戚,接过吴明然递过来的纸巾揩干了泪迹。吴明然还想说什么,但看见黛霜有些厌烦的样子,就明智地住嘴了。
沉默重新使一切恢复了平静,但已经不同于刚才的沉默了。
吴明然坐在桌旁,用肘支在桌子上,一副沉思的样子。他觉得好多了,毕竟要说的都说了,结局如何与他无关。
黛霜站起来告辞:。“我走了。”
“你……”吴明然欲言又止,他觉得这种答复未免太抽象了。
“我要开会去了。”黛霜坦然地继续自己的谎话,但已经不像来时那种心情了。
吴明然站在那儿,连礼貌地送客都忘了。他看着黛霜走出门去,然后关上门,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来,消失了。
他虽然也曾预料到这种结局,但预料它只是作为一种对思维方式缜密性的证明,而不是表明他可以接受它。
这下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包括所有的幻想和美梦。
吴明然点上烟吸着,想了想刚才的过程,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失败了。但值得骄傲的是:他很有风度,自始至终都很有风度。相反,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小女人可出尽了丑,看看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就行了,没准儿她还动心了那么一阵子呢。吴明然把烟雾变成一条柱状吐出去,很解气地想:我刚才就应该强奸了她!
黛霜下楼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她想踅回去,但还是走了。吴明然居然没有追出来挽留她,她想,他的确不是适合她的男人。走在街上,她想了想几个留在成都工作的同学,觉得并没有要见他们的欲望。
深秋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满地的落叶平添了若干凄楚。黛霜瑟缩着双肩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踯躅了一阵子,给曹约翰打了电话。
“你哭过?”曹约翰一见面就问。
黛霜点点头,她觉得这才是男人,是女人需要的,可以向他撒娇的那种男人。
“谁欺负你?”
“没有。想哭。”
“想哭?不对吧?想别的什么东西?”
“就是想哭,不信我哭给你看。”
“算了算了,又不是多有意思的事儿,我没那癖好。”
“我饿了。”黛霜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床上。
“饿哭了,是饿得哭了吧?”
“是,是,是!”
曹约翰说那你坐等着,我去买东西你吃。曹约翰出去了,黛霜洗了脸,感觉好些了,开始后悔到这儿来找他。
曹约翰买回吃的,黛霜吃了一点不吃了。
“不像饿的样子呀?你到底怎么了?”
“别问了,再问我就走了。”
“好,我不问。”曹约翰把水递给黛霜:“上次咱们讨论的那价钱能不能商量一下?”
“什么价钱?”
“童男子嘛,你不是?”
“哼”,黛霜笑了笑,“可以,你出什么价?”
曹约翰精神一振:“我,我怎么样?”
“你?我知道是你,但你得有什么长处吧。”
“当然有”, 曹约翰兴奋地说:“比如说……经验。”
黛霜脸红了一下,又笑着问:“还有呢?”
“还有就多了,不过那得你自己验货。”
“呸!”黛霜推了曹约翰一把。
曹约翰迅疾地把她的手抓住了:。“来,别客气!”
黛霜挣开他,收起笑:。“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开玩笑?你开玩笑?我可是当真了啊!”曹约翰不依不饶,又来抓黛霜的手。黛霜站起来,退到一边。
“我说真的,你再闹我真火了。”
曹约翰有些扫兴,悻悻地坐下来。
“你说,两个人结婚是不是真的不需要爱情也行?”
“想嫁人?”
“你别管,我请教你呢。”
“那得看你自己,我是这么想的。娶个老婆放在家里,爱不爱没关系,起码是个保障。但找情人不一样,那得要爱情。”
“会幸福吗?我是说没有爱情结婚。”
“有爱情也不一定就幸福,时间长了两人腻在一起,早晚也会烦!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别让自己烦,也就是说,加点儿刺激。”
“你那是说男人。女人,女人怎么办?”
“一样!你要结婚了找情人找不着来找我。”
“你……我不想什么情人,我就想嫁给一个男人就行了。”
“那我没辙了,你就苦撑吧”。
黛霜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但她的确毫无把握。男人,是一种抽象的象征,对女人来说,男人更像是一种命运的归宿。